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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傷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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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人探聽納蘭祖和文俊傑到底聊了一些什麽。

最後文俊傑只是眼睛紅腫,躲回他的房間。

納蘭祖把王東山叫到房裏:“謝謝你的安排,你一定受委屈了。”

王東山沈默一會兒:“這是她們的意思。”

納蘭祖便不做聲。許久,“你和阿安好嗎?”

“我們很好。”
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“你放心。”

納蘭祖無力地動了動手指:“很好。”

王東山被周季同的一通電話叫回了英城。臨行叮囑納蘭安照顧好一家幾個,尤其是她自己。

納蘭安看到王東山拎著行李箱上車的身影,忽而眼紅。

總是在最艱難的時候,她才知道他對她來說有多重要。

納蘭祖的身體每況愈下,不愛吃東西了,也不說話,文俊傑陪他最多,在他的房裏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。

文俊傑沒有再哭再鬧。納蘭安不知道那算不算一夜長大。

納蘭安想,大概,她也是在納蘭祖病倒之後,一夜長大。

明明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女孩,卻試圖幫自己的父親撐起那已經岌岌可危的事業--幸好有王東山。

她真想他,真的想了。

納蘭安睡得迷迷糊糊,忽然聽到樓下咕咕隱隱約約的哭聲。

她起身,開了門下樓。咕咕的哭聲越發清晰。

“麗茲,咕咕怎麽啦?”

納蘭安循聲而去,走到二樓轉角處便看到咕咕趴在地上痛哭,應該是摔跤了。

納蘭安正想過去,文俊傑竟然從房間出來,輕輕抱起了咕咕。

咕咕仍然哭得委屈,文俊傑笨拙地摸摸她的膝蓋。

麗茲急匆匆跑出客廳,手上還拿著一顆剝了一半的卷心菜。

麗茲抱過咕咕:“天哪,寶貝,你怎麽了?”又瞪了文俊傑一眼。

納蘭安走過去:“讓我抱吧。”

文俊傑餘光看了一下納蘭安微微凸起的小腹,轉身走開。

晚上吃晚餐的時候,仍然是納蘭安母女在餐桌上吃飯,文俊傑躲在他自己的房間不出來。

納蘭心壓低聲音:“大姐,我聽麗茲說,下午咕咕哭了,可能是那小子打她?”

納蘭傅惠真臉色大變:“怎麽回事?”

納蘭安搖頭。正欲解釋,納蘭樂生氣大叫:“他是不是有暴力傾向,上次他竟然對大姐大打出手,這次又欺負咕咕?”

文俊傑恰好出了房門,站了兩秒鐘,轉身又回了房間。

納蘭安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:“這事跟他沒關系。”

納蘭傅惠真憂心忡忡:“阿安,你和咕咕平時少下樓,尤其你,大著肚子,凡事必須小心。”

納蘭安欲言又止,最後還是沈默了。

晚上,王東山的視頻通話接了過來,慣例問納蘭安好不好咕咕好不好。

“公事都很順利,你放心。我過兩天過去找你。”

“若是太累,先在家休息幾天吧。”

“我沒事。”王東山扯開領帶。

“阿山。”

“嗯?”

“每次我對你動手之前,你是不是認為我一定會打你?”

王東山聽不明白:“嗯?”

納蘭安想起幾年前她和陳鋅同在宴會上的沖突:“你還記不記得得你之前為了陳鋅同罵我?”

“啊?”

“她向林丹鷹投訴我打她,但其實我並沒有真的打她。”

“你怎麽突然想起這件事?”

納蘭安搖搖頭:“突然記起,隨口說說。”

王東山在那端凝視她。

納蘭安回避他的眼神:“咕咕睡著了,我也要睡了。”

“讓我再看看她。”

納蘭安把鏡頭對準咕咕沈睡的小臉。

“晚安,小寶貝。”

“睡吧。”納蘭安睡下。

“晚安。”王東山輕聲開口,“好夢。”

納蘭安擡高手,看著屏幕中王東山的臉,伸出食指,輕輕摸了摸,仿佛在摸他的眉毛。她心裏有三個字,卻沒有說出口。

王東山從英城趕到的第二天下午,納蘭祖安靜離世。

醫生和護工都避開了,麗茲也躲在廚房。房間裏只剩下納蘭一家,以及文俊傑。

整個房間裏悄然無聲。

納蘭安覺得頭很重,她不敢擡頭,她怕一擡頭,許多事情就成了現實--其實,現實已經在眼前。

納蘭傅惠真終於崩潰,痛哭出聲。

納蘭心和納蘭樂也跟著發出了嗚咽。

快四年了,納蘭祖終於還是離開了。

一個手輕輕地摟著納蘭安顫抖的肩膀:“你聽到的,剛才阿爸說他放心走了。你明白嗎?”

納蘭安轉身,把自己無聲的熱淚全浸入王東山的白襯衫。

納蘭祖的後事處理得很低調。

骨灰送回英城之後,納蘭祖的兩個兄弟到陵園拜祭,老淚縱橫。

王東山戴著墨鏡,眸色深沈。

他不曾忘記納蘭祖倒下時,那段艱難的日子裏,這兩位是如何借機作亂。大概,人總是到了徹底失去之後,才知道真正值得追求的到底是什麽。

他看看在一旁燒香燭的納蘭母女,再想到此刻已經單獨返還英國的文俊傑,他記得納蘭祖最後那句:“你們全部來送我,我放心走了”,是不是這確實代表一切了無遺憾?

對離開的人或許是,但對於在世的人來說,註定是無盡的牽掛。

咕咕穿著小外套,在他懷裏睡得安穩。

此刻,最幸福的大概便是這孩子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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